是否每一段新时空的开始都意味着旧时空的分崩离析和苟延残喘?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我自己,或直白,或隐晦。

回首四年前的某个夏夜,几瓶啤酒进入胃和血管,我感觉头脑和四肢有些轻微的割裂感,飘飘欲仙。望着面前可触而不可及的人和月亮,看着载着醉客的出租车渐行渐远,我深感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为力——我并不能打破什么规则和束缚,把散开的绳索又重新揽回一处。

同样在那个夜里,我回到家中,头脑发热,半躺在床上,开着一盏床头灯,在惨白的灯光下,像一台老旧的机器接近最大负荷那样在纸上无意义的划拉,伴随着些微颤抖,留下一些滚烫的墨色印记,勉强可称之为语句。我至今不知道我写的是什么,不知道我所写的与我所想的有何联系,但我相信我并没有脑残,也没有记忆紊乱,这大概只是一种炽热情绪的随机错位表达。

我试图说服自己在一个新的水池里下潜。

母亲曾告诉我,人的一生是一个集中又分散的过程,在一个特定的阶段,你的身边聚集起特定的人,当到了下一个阶段,他们多数离开,少数停留,并且你的身边又聚集起新的人们。最后,经过时间的淘洗,能一直陪伴你穿过这许多阶段的也许只有你自己。这碗鸡汤曾一度使我感到绝望,令我不愿咽下。然而我逐渐相信了,逐渐服气了,我发现只要有了第一个分岔口,就有了无数种可能的道路,两条离得最远的道路上的行人除了寒暄,惟余尴尬。

回首两年前的某个夏夜,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写下一篇意蕴丰富而混乱不堪的文章,言语相较于问询,可能更偏向于一种思维的喷发和内外交融的扭曲融合。那时的我其实不甚困惑,也许只是停留在面对重压而苦闷和无可奈何的尴尬边缘,踯躅不前。

那时我的文字来源于几个小时前的场景。试想,我留着寸头,穿着一件没有花纹的蓝色运动衫,脚上的运动鞋鞋底富有弹性,在一间熟识的餐厅里和一群熟识的人聊一些熟识的事物,吃着一些熟识的菜肴,我觉得我像是一个六七十岁而身体健康的老汉,或者一个在自家草场上遛弯的牧人,并没有什么东西压在我的背脊上,也没有什么东西堆在我的脚旁,只是我颅腔中的空气被面前灰霾的现实严重压缩,且还在被不断地压缩着,导致我行走起来有些头重脚轻,步履蹒跚。

而事实是,重压不在别处,就在我的背上。背着它,我感到兴奋,更感到痛楚。我这时早已不再为离别聚散一类的事情烦恼,因为更为恐怖的巨人占据了我的心室。我感觉自己怀揣着一块砖石,其棱角不断磨损着我的皮肉,我的脚印上洒满了石头碎裂的粉尘,但这块砖石仍然是我唯一的杀人利器。这是怎样的一种体验?类似于背着山行走,拖着河流奔驰。

回首去年的某个假日,我独自一人在一列地铁上,背靠着车厢墙壁,不扶栏杆。地下深处隧道里的风丝丝缕缕地飘来,拂过我汗湿的后背。我觉得有一丝眩晕,有一点迷幻。在一个离家两千公里的地方,我在快速行进着,在时空的一个间隙里穿梭,却又不大情愿。往后走,有人在叫喊;往前走,有人在倾诉。我没有动作,但我的思维和心灵已经在扩展和延伸,在奔驰和飞行,至于去向何方,无人能够答复。

然而,我感到一种纯粹和原始的自由,和另一种纯粹和原始的惆怅。

自由的,是我在这个高速行进的空间里,从近期的繁杂人际交替和更迭中剥离了出来。在某一个瞬间,我觉得我成了年长的人,是城市里的土著、知识权威下的官僚,在一个移动的标准化现代工具上体验平凡的日常事务。

惆怅的,是我明白一旦车到尽头,我又将重新坠入一池深不可及的水。即使我知道水池有边界,但也将长时间地挣扎而无法找到出路。我想,如果时间就此定格,空间就此回环往复,我将成为一尊地铁上的凌厉雕塑。

回首几个月之前的一段时日,我顶着尴尬致死的侵袭,拖着麻木的身体行走在繁华和丰茂的现代神殿之中。我有没有同伴?并不知晓,也不重要,更不在乎。

在此前的另外几个月里,日复一日,我在无意义的嶙峋山路上匍匐前进,手臂和胸口结了厚厚的茧。旅途劳顿,但头脑却是空空如也,没有思维的活化,没有意识的来往,惟余无用信息流的野蛮涌入和野蛮流出。这种脑内的行军占据了思考的空间,盗用了探索的生产力,产出大量的冗余和废弃物,随着继续的行进消散了,又从另一个方向随风而来,继续从电子信息屏上通过我疲劳的双眼进入头脑,开始下一轮无谓的循环。

那时的我突然醒悟了,在一片喋喋不休的叽喳里听见一声圣洁的弥撒。面对指导性的自我中心主义、疯长的利己思想、极端的实用观念、潜意识的高傲、漠然和惯习下的无礼、现世感异化造就的思维荒漠和绩点农田等物的混杂汤药,要做的不是捏着鼻子饮下痛楚和苦涩,而是把碗砸在地上,让汁液渗入腐烂的泥土,再把碎渣扫进垃圾堆。

回首昨日,如看今朝。

在意念与现实之间,我努力寻找一个平衡点。逻辑、情理和经验的演算技术不会有统一的学习结构和考试标准,唯一重要的只有用个别判断个别的偏好和意愿。我曾经也执着于说与不说,说什么与不说什么,怎么说和怎么做等等一系列操作化问题的客观与否上,执着于思想的自我形象和一系列修饰、涂抹、掩盖、塑形和补充的技术和仪式上。最终的结果就是在脑中之缸徒劳地打转。最终的结果也是在极端的糟糕与惬意的好之间徘徊。

然而昨日…然而今朝…

不会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,不会有一种惨烈的革命性动荡和激烈的变革,不会有骨、血、酒,不会有愤怒。不会有一成不变。

最开始我几乎是无私的付出,后来我有保留地协作,之后我义务性地承担,再次我悬置着抗拒,现在我平和地相敬。

啊,命运的消遣。

啊,生活。

10-6-至11-17-

作者/一个狗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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